林亦最终没有在这个小村庄多停留,随便找了处茅屋休息了一夜,第二天天微亮,她便坐着驿馆的马车离开了。
只是...
“这位姑娘,为何一直盯着在下,莫非是在下太过英俊潇洒,姑娘一见钟情?”面前的白衣青年微微一笑,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,啪的一声打开,还装模作样的扇了扇。
这青年长的甚是俊秀,尤其一双眼睛,晶亮的出奇,狭长的凤眼微眨,轻轻勾起的嘴角倒真有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。
如果不是这会已是入秋。
“叶未白,是你吧。”林亦看着这与叶未白有几分相似的白衣青年,冷然道。
“咯咯...”
马车内的青年笑的好听,只是模样不太雅观,“没想到姑娘当真对我念念不忘,不如嫁给我算了。”
林亦脸一黑,“你如何找到我的?”
“秘密。”叶未白轻眨眼。
银丝阁自有一套自己的追踪方式,不过说到底,也算不得是追踪。
“银丝阁分明不在沧州,你来这离火谷作甚?”林亦皱着眉。
“一时兴起吧。”叶未白很没坐相的盘腿靠在马车内,“不过现在我有了别的想法。”她说完,似有所指的望向林亦。
“你要去离火谷?”林亦问。
“你去哪,我便去哪。”叶未白打了个哈欠,没脸没皮的凑到白衣少女身侧。
林亦拔出了长剑。
叶未白撇了撇嘴,也没有勉强。
......
离火谷,整个宗门围绕着一股炎泉建立,因而常年灼热异常。
“分明外面还是一片凉意。”叶未白忍不住敞开了衣襟,拿着折扇来回扇啊扇,“真是个鬼地方。”
事实证明,她还是有些先见之明,早知扇子能用得上。
林亦也觉得有些灼热,这还只是靠近离火谷,若是那传说中的炎泉,怕不是要把人煮熟。
她这般边想着,看着叶未白敞开的衣襟,有些发愣。
这女人当真是随性。
叶未白似也注意到了林亦的目光,凤目眯起,微微一笑,“哎!娘子,你怎么这么盯着为夫看,这青天白日的...我们等到晚上再行那床笫之事可好?”
这正是在街市上,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,皆是惊讶的望着这对奔放的“情侣”。
林亦彻底愣住,半晌说不出话,良久才抽出了腰间的长剑,几下迅疾的突刺戳向叶未白喉间。
这一下是下了死手的,林亦的剑技纯熟,万剑门的剑诀本就以速度见长,突然发难之下,要轻易避开也是不易。
然而出乎林亦的预料,叶未白只是拿着那把折扇挡在身前,紧接着后退两步。
嗤的一声,折扇被撕的粉碎。
林亦的动作不停,继续朝着青年戳刺,银色的剑芒亮起,虽是被折扇挡了一下,还是直直刺向对方心口。
只是这一下也没能成功。
后退中的叶未白略一侧身,险险的避开了这一刺,伴随着咯咯一笑,她伸出纤细的手指,轻轻抚摸了一下林亦的手背。
这一下抚摸极是温柔,就好像男子面对心爱女子的小脾气,宠溺的安抚。
林亦的脸色更沉,收住剑势,一转身,就要继续进攻。
叶未白仍然笑着,指尖微动。
周身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束缚着,林亦的身型一时不稳,背后传来一股推搡般的力道,她的脚下一个踉跄,直直跌进了叶未白的怀里。
在外人看来,仿佛就是白衣少女一击不中,撒娇般的扑进了青年怀中。
“真是恩爱啊。”路人小声唏嘘。
叶未白浅笑,心情不错的揉了揉林亦的头发,“娘子,你这般投怀送抱,我真是受宠若惊啊。”
“你这...这...”林亦一阵羞愤,却不知道要如何骂出口,一咬牙,手中的长剑一转,就要刺向叶未白后背。
只是这会两人抱在一块,若真刺穿对方的身体,必然也会伤了自己。
抱着她的叶未白脸色一沉,四指猛的收束。
“啊!”
林亦一声痛叫,长剑叮咚一声落地。
她颤抖着看向自己的右手,除却拇指,其余四指皆被一根锐利的银丝割破,伤口极深,几乎扯断了她的四指。
“你...你,这女人...”林亦忍着疼痛后退了数步,却不敢再动。
如果叶未白现在发狠,直接断了她右手四指,她便再也无法拿剑了。
她才想起来刚才对方似调戏一般的抚过她右手,本以为只是羞辱,其实别有用意。
“哎...”叶未白轻叹一声,手一松,束缚着林亦的银丝瞬时间消失,“多少珍惜一些你的身体吧。”
她说的随意,林亦却还是听出了一分苦涩。
......
握剑的右手受伤,对于用剑的人来说,算是最大的耻辱。
林亦看着叶未白缓缓给她上药,最后把她的右手裹成了一个粽子,轻哼一声,扭过头。
“呵...”叶未白轻笑,点着林亦的手心,画着圈圈,“你闹别扭的样子也极是可爱。”
“你...”林亦气不打一处来,分明就是这货弄伤了自己,却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,“世间哪有你这般的女子!”
叶未白古怪的一笑,“谁说我是女子?”
林亦一愣,揉了揉眼睛,看着叶未白的脸,随后瞪大了眼睛,“你是男子?”
她无法相信,昨日见到的叶未白,白衣下的胸脯分明鼓囊囊的。
“噗...”叶未白没忍住笑了出来,“逗你的。”
“你...你...”林亦气的不轻,“你这样的女子,何人敢娶。”
“没人,也不必。”叶未白轻抚着林亦的手臂,一笑,“不如,你娶我?”
“啊?”林亦呼吸一滞,“胡言乱语。”
“你不是男子吗?”叶未白嫣然一笑,“娶我一个女子又怎么了?”
林亦不知道怎么作答,干脆扭过头去不看她,只是耳侧有一圈红晕。
叶未白只是笑笑,眼底意味不明,倒是不再打趣林亦,话锋一转,忽然说道,“你真的不愿加入银丝阁?”
“我已是万剑门弟子。”林亦冷哼,“你莫不是要我叛门?”
“那倒不必。”叶未白似笑非笑,“自杀重生便好。”
“疯子!”林亦差点气笑,“你知我修习万剑诀将近五年才有这般功力。”
叶未白一声嗤笑,“还是打不过我。”
林亦干脆闭嘴了,她知道她是说不过这个饶舌的女人。
两人静默着良久,一个躺着,一个坐着,对视了片刻,叶未白难得认真的开口,“你已非正常人,何必行正常事。”
“你说什么...”
“没事。”叶未白摇了摇头,继续在林亦手里画着圈圈,“哎,我说娘子,如果你日后要来银丝阁,随时欢迎。”
“滚,我一生也不会踏入那儿!”林亦一阵抓狂,“不许唤我娘子!”
“好的。”叶未白笑的好看,“娘子。”
林亦既惊讶于叶未白功力,也惊讶于对方脸皮厚度。
......
林亦本来以为叶未白会陪着自己挺久的,只是第二日清晨,对方收到一封信笺,便悄然离开了,只是留下一句,“他日你如果想娶我,就去银丝阁找我啊。”
林亦默然无语了良久,而后感觉到一丝落寞。
仔细一想叶未白除了嘴贱一点,饶舌一点,放荡不羁一点,乱叫娘子,把她打伤...也没啥不好的。
林亦看着自己包扎的宛如粽子般的手指,呵呵一笑,“我亦非男子。”
更非女子。
非常人,行常事。
......
午后,喝了一碗酸梅汤消暑之后,林亦也收到了一封信笺。
这信笺是由万剑门内信鸽送递的,林亦一度以为是云折疏知道了自己偷偷跑路,命令自己回去。
只是取下信笺,她才发现,这竟是顾仙舟送来的信笺。
大致内容也就是,问她在何处,是否安全。
不是多么要紧的内容。
说起来,离火谷试炼必得是六境以下弟子才能参加,顾仙舟这样七境的该是无缘了。
她想了一下,终究也没有透露自己的行踪,只是告诉顾仙舟她现在没事。
......
手指上的伤痕嵌的极深,任凭林亦外敷内用修养了数日,还是没有痊愈。
这样下去也许会耽搁离火谷试炼。
万剑门弟子握不住剑,如同老虎没了牙齿,怎么与其他野兽搏斗。
林亦虽烦闷,却没有其他办法,这离火谷地界,并不精修岐黄之术,若是有一位如同那日白云宗紫苏一般的,精修医药的人在,也许会好很多。
林亦这般想着,也没有了调息的心思,索性下楼离开了客栈,去药铺转转。
便是不养好这只手,也该买一些寻常药物。
林亦没有参加过离火谷的试炼,只是多准备总是没错。
这般思虑,走出了客房。
街市上仍是一片灼热,却不似前几日那么热的令人难耐了。
......
修习之人,剑不离身。
万剑门弟子,除了睡觉沐浴,基本不会解下随身的佩剑。
林亦离开客栈,便收到了几道注目的眼神。
这样的视线她早已习惯,即使她并不算一个自恋的人,也知道自己的容貌确实较为出众,这样的目光也逐渐习以为常。
尤其是,偶尔不得不澄清自己是个男子,那目光就更是值得玩味。
她握着长剑,缓缓走过一整条街,直到走进了一间药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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